2015年春节前几天,我们三亚南繁科学技术研究院工作人员几位同事,到警备区师部农场的南繁基地,再次看望玉米育种专家吴景锋和于香云老师。
两位老师说,试验地是山东省种子站南繁工作站代为管理,使他们减少了田间的操劳。节后十天左右就能收获了。我们看着全地玉米穗上几乎都套着纸袋,便问这问那的。于老师耐心的给我们讲解着,还摘下纸袋,给我们演示了怎样套袋,怎样授粉,什么是自交,什么是杂交……
我们看到两位老师,身穿白大褂,满满丰收喜悦的表情,也十分高兴。又见于老师从行头往里走几米,捡起一个纸袋,给附近的一株玉米果穗又套上。走回来后,告诉我们:“那是这两天被风刮掉的,大头针还在穗子上别着,不套上,收获时就被认为是天然授粉的穗了!”对一个玉米穗,老人那样认真细致的精神,让我们感受到,他们对亲自付出的劳动成果是多么珍惜呀!两位老师,再过一两年都年满八十岁了,现在还双双对对的一起在玉米地里套袋、授粉……在南繁人员中确实很少见啊!像这样重复性很强的脑、体力劳动,他们退休后,南繁北育,一年四季,已经做了十多年了,实际上一年中已经没有几个月得闲了。
这天,他们的工作是逐行、逐株、逐穗的观察玉米,还在一部分植株上挂牌写字;有的纸袋上,用记号笔画个√……他们行挨行的走着,有时候停下来,看着一株玉米交谈几句。我们看到此景,十分动情,这么大年龄了,并肩奋力工作,多么不容易呀!我们帮不上忙,为他们照了几张工作照,相约等他们忙过收获、考种和脱粒这阵子,再去家里聊聊。
一个多月后,在电话中得知,他们的玉米已经在包装,准备运回北京了。最近是忙里偷闲的几天,于是我们去他们家里会面。在客厅里,我们见到墙上挂着两个镜框装的照片:一张是2005年3月回良玉副总理、农业部部长杜青林和省委罗保铭书记,在师部农场接待几位水稻、玉米、棉花、瓜类专家的合影;另一张是2007年9月,全国玉米育种科研会代表,在哈尔滨友谊会堂的集体合影。我们正在看照片,吴老师说:“我们常看这两张照片,一是时刻不忘领导的关怀;二是看到同行们老、中、青都在为玉米育种奋力工作,也鼓舞我们为此再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我们问到两位老师,为什么退休后还不辞辛劳的这样执着的搞玉米“南繁北育”的时候,于老师说:“我们从大学开始,就有一个默契的约定,要为农业为人民贡献一生。”这时,吴老师从屋里拿出一张二寸全身黑白照片给我们看。“呀!这不是吴老师么?年轻的时候真帅啊!”吴老师抢着说:“我这个瘦小的身材,年轻的时候也没帅过,关键是上面那十八个字。”我们几个人,传看照片都注意读了上边的文字:把青春献给农学专业,为人民创立劳动功勋。
接着,吴老师给我们讲起来这张照片的故事。“1956年9月,我踏上东北农学院大门刚一周,去照相馆里照了这张相,当时是胶片底版,字也只能由修版师用细小的毛笔写上。这算是额外的加工,没有多收我的钱,我很感谢这位师傅。把照片寄给了家里和高中时几位要好的同学。”
“大约过两三周,普通物理课在暗室里做“洗放照片”实验,需要自己带底版。我用这个底版洗的,因为显影时间长了,太黑,失败了。邻组一位女同学借去用它放大却洗得很好。底版还给我了,照片被她留下了,直到毕业一年多,才放在我们共同的影集里。”说到这,吴老师笑着发问:“你们知道这位女同学是谁了吧?!”大家哄堂大笑,“就是于老师呗!”于老师也笑着说:“还说呢!若不是我喜欢那十八个字,这大半辈子怎么能跟着你转。”“当时我绝对没有想到,我这十八字的决心,牵动了她,大概这就是心心相印吧!”吴老师生情的说。
吴老师喝了一口茶,话语又回到了几十年前。“读书期间,互相学习,努力奋进,萌动之情只在心里滋长,没有表现出来。1959年期末,学校评选‘思想、学习、劳动’三好学生,原则上每班一名。我们班是农学系的先进班,可以两名。
不料,全班一致推选我们两个。当我们胸前戴着大红花,前后相随走上主席台领奖狀,转身给台下全体同学敬礼时,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使我们的心跳几乎合成了一个心跳,这激励了我们继续前进!几年来,我们没有携手春游,没有并肩赏月,也没有促膝长谈,始终是融合在同学之中一起学习,一起活动。如果说后来‘双飞’了,这次授奖就是心照不宣的‘展翅’了。”

1960年,距正式毕业还有几个月,吴老师被提前毕业留校任助教,并安排下学期去北京大学生物系植物生理生化教研室进修;毕业生产实习还没结束,于香云又被召回,留校任植物教研室助教。于老师深情的回忆说:“自己还没来得及考虑毕业分配的个人意愿,校人事处系党总支已经作出决定,我们绝对服从,这也是不少同学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吴老师说:“1961年暑假进修结束,那时还是‘三年困难时期’,我们在家里结婚,两家亲人都非常满意。回校后都一心扑在能够很好的完成教学任务上。我们还分别兼任了农业生物专业一年级和二年级的班主任。”
“1962年10月,党的八届八中全会会议中,明确提出‘要加强农业科学研究’。敬爱的周恩来总理,批准中国农业科学院增加400人的编制。农科院人事处干部到农业部属重点大学去调人,东北农学院(现东北农业大学)提供60名青年教师的档案,他们从中选定30人,我们两个被调到作物育种栽培研究所,年末进北京,这算是一次‘比翼双飞’吧!”

到作物场,于老师被分配到品种资源研究室,工作较稳定。吴老师被分配到栽培研究室,下乡蹲定校试验,下放劳动锻炼,参加“四清”工作队,到张掖建立中国农科院河西走廊试验站。粉碎“四人帮”后,又出国援外,所有这些工作,吴老师都完成得很好,得到了组织的肯定,还荣获了相应的先进称号。
吴老师在回忆中,动情的说:“那时国家经济困难,我们18年每月工资56元。是于老师精打细算,每月给双方父母寄钱,给全托的儿子交托儿费……她勤俭持家,操持家务,一个人付出了艰辛的劳作。使我毫无后顾之忧,全身心用在工作上。特别是我任职领导这14年,我们并不在一个所。她为人正直、坦承,乐于助人,多年来被品种资源所选为工会女工委员工会先进工作者的奖状,证书十几个。
我参加‘四清’工作回来,老所长刘忠民(老红军,转业来所前是副师长),在同我的谈话中,提到于老师时,他说:‘于香云是个贤妻良母哇,你在外边放心的工作吧!’是的,大半辈子过去了,是她承担了家里的一切,也为我付出了切,没有她,我也难有现在的一切。”

吴老师说着,像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停顿一下,接着述说:“1992年和1993年,根据我们两个各自获得的奖项和工作成绩,农业部转发给我们国务院的《政府特殊津贴证书》,这个证书是党、国家和人民给我们终身的荣誉。”
“我患心肌梗塞住院做搭桥手术,前后四个多月,他始终没有离开我。我病愈后,按我们的想法,‘双飞’到海南重操旧业。”
“两张证书激励和鼓舞着我们,在有生之年,为玉米育种事业终生奉献绵薄之力。2013年春节,我们的门对写的是‘喜逢盛世人长寿,超八奔九闯百关。幸福之梦。’”。
听完两位老师诚挚的述说,深受他们为所学专业终身奋斗的决心和奉献所感动。我们衷心祝愿这对老夫妻比翼双飞到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