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现代都市中的农业尊严
——洛阳市都市生态农业发展纪实
本报采访组
洛阳新人拍婚纱照，从来不缺取景地。或以雕栏玉砌的古建筑为景，廊腰缦回，巧夺天工；或用雍容富贵的牡丹花做陪衬，繁花绽放处，人面相映红。
而如今，洛阳城里新人们最倾心的拍婚纱照取景地，是散布于古都近郊的现代都市农业园，甚至连婚宴也搬进了园内。
农业园里，有何风景可入画，有何趣事可佐餐？
时值孟冬，记者赴河南洛阳寻找答案。所收获的，不仅仅是疑惑的解开，更感受到了洛阳都市生态农业千帆竞渡中，被重新塑起的农业尊严——迎合城乡多元需求，产业空间巨大；充满现代技术元素，突破资源瓶颈；融生产、生活、生态功能于一体，养胃、养眼，更养肺；最重要的，它切实改变了农民的生产生活环境，鼓足了农民的钱袋子，让务农成为一份体面的职业。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文明首萌、道学肇始之地，作为一产起步、接二连三、服务城乡的“六次产业”，洛阳都市生态农业的尊严首先来自于它是——
大有可为的大产业
现代农业离不开科技、人才、资金、市场和信息等要素的支撑，而都市里，科技发达、人才丰富、资金雄厚、市场广阔、信息充分。因此，当农业与都市相遇，催生出集多元功能于一体的都市生态农业时，其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三大产业“1+2+3式”的叠加组合，更有“1×2×3式”的乘数效应。
去年年初，河南省推出全面深化农村改革、推进农业现代化发展的“四大工程”，将都市生态农业发展工程与高标准粮田“百千万”建设工程、现代农业产业化集群培育工程、“三山一滩”农业脱贫工程等一并列入其中。
为了做好都市生态农业这个大产业、大工程，2014年10月，河南省确定郑州、洛阳、开封等6市先行试点建设1小时都市生态农业圈，重点发展会展农业、创意农业、设施农业，大力发展休闲和观光农业。
河南省委书记郭庚茂在洛阳调研时指示，洛阳农业要着重在特色农业上下功夫，通过特色农产品赚城里人的钱，赚有钱人的钱，从而带动农民发家致富。
发展现代农业，洛阳市将农业结构调整、土地流转、生态旅游“三篇文章”一起来做；而都市生态农业，对于其中任何一篇文章而言，都是重要段落。
为此，洛阳市委书记陈雪枫多次强调，洛阳要大力发展现代高效特色农业，重点抓好粮食主产县建设，加快发展都市生态农业和县域特色农业，不断提高农业经济效益，努力走洛阳特色的农业现代化之路。
“在洛阳这个古都发展现代都市农业，可以说是市民欢迎，农民高兴。只要政府规划引导和市场配置资源这两只手结合起来，都市生态农业发展的巨大潜力就一定可以挖掘出来。”洛阳市委常委、农工委书记史秉锐的信心，既来自洛阳发展都市生态农业的优势条件，更来自于政府对农业结构的不断调整和市场机制下形成的一大批优质项目。
“五山四岭一分川”，山岭薄地虽然制约了洛阳传统粮食作物种植，但是却为都市农业发展提供了殊为难得的多样性物种资源优势——在洛阳的山川丘陵之中，可以寻见全国80%以上农作物的身影。
要把优势条件，做成优势产业，须建立在农业结构调整基础之上。截至去年9月底，洛阳全市已累计投入结构调整资金3亿元，农业结构调整增幅累计达25%。2013年，洛阳特色高效农业产值达172亿元，占农业总产值的75.8%。
在“有形之手”作用之外，还需要一大批理念新颖、技术现代的市场化经营主体将农业资源和都市需求连接起来。
采访期间，记者从洛阳市城区中心出发，驱车不足半小时，就来到了位于洛龙区西石罢村的洛阳国豫农林科技有限公司的花博园，这已是记者第三次来此采访。
2012年初来此地，公司总经理马建国还站在刚刚流转过来的土地上向记者介绍园区规划；2013年再访，连栋智能温室大棚里300多万株名优花卉已经怒放；这次三顾，国豫珍稀植物展览馆已成为洛阳市民近郊休闲游的热门目的地。
“当年建设、当年投产、当年出效益，国豫的发展赶上了好时候。”马建国说。
都市生态农业风头正劲，“国豫们”自然鼓帆快行。国豫公司所在的洛龙区去年新增花卉苗木林果基地6300亩，其中，以国豫花博园、神州牡丹园、兰卉农业等为主的高档花卉生产基地“百花齐放”，争香斗艳。
不止洛龙，截至目前，洛阳全市都市生态农业项目总数已达938个，年营业收入26亿元，年收入2000万元以上的项目11个，初步形成了“一圈、六带、多点”的都市农业格局：“一圈”即环城市区半小时车程都市农业圈；“六带”包括六条沿市区向周边延伸的休闲农业观光带；同时，围绕各个县城和分布在适宜发展都市农业区域的采摘园、高效农牧业示范园也“多点”开花。
号的是市场需求的脉，瞄的是消费者偏好这个靶，用新理念、新技术和新运作模式武装起来的都市生态农业是——
元素多样的新产业
在耕地资源有限的都市和城郊，园区规划水平是考验都市生态农业的第一道题目。
洛建农业科技化示范园里，记者看到育苗组培区、新品种展示区、农技培训区、旅游采摘区、冷鲜物流区、果蔬检测区、商品化处理区、农资配送区及餐饮休闲区九大区域合理布局在2000多亩土地上，玻璃连栋智能温室、育苗连栋温室、日光温室等现代化生产设施镶嵌其中。
现代农业理念，不仅体现在都市生态农业园区的布局上，更可从农牧产品的生长培育过程中窥见一斑。
“9℃以上可存活，15℃以上才能结果，通过调节存活温度和生长温度，我们就能延长它的生长期，把苗养肥养大再让它结果。”河南天长地久农业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陈玉栋所说的“它”，是该公司在台湾地区引种的红心火龙果，去年7月份栽下的苗株，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但是结果还要等到今年4月份。
更长的生长期，为的是更高的产量。天长地久天羽庄园30个大棚中的1.8万株火龙果苗，一旦结果，每株苗可以结24颗果，单颗重量就达2.5——3斤左右。
同样是控制温度，国豫公司为的是让红掌的生长更快一些。在国豫花卉园的智能温室里，记者看到温度计上显示的是22℃。据马建国介绍，红掌的生长温度不得低于18℃，温室采用暖风机和暖气管道供暖，两层遮阳网保温，保证了室内温度始终在20℃以上。
“我们不仅要让花卉长得快，还要让它们长相统一，就像天安门国旗班的战士一样。”马建国培育“花卉国旗班”的秘密都在克隆组培快繁中心里，据他介绍，该中心每年可按国际水准克隆组培快繁珍稀植物和名优花卉2000万株以上。
现代理念武装起来的都市生态农业园里，生长培育出的尽是优质产品。北方少有种植的红心火龙果，胡萝卜素含量更高，抗氧化、抗自由基作用更强，且有助于保护眼睛晶体纤维；洛建农业科技示范园里120多种果蔬全部进行种子消毒，以草炭育苗，基质栽培过程中采用粘虫板、杀虫灯和烟熏杀虫，保证了舌尖上的美味安全；天长地久公司养殖的环颈雉鸡，每天产下2万多枚蛋，低胆固醇、高蛋白质、口感鲜嫩清淡，虽然个头儿只有普通鸡蛋的1/5大小，市场价格却2元一枚。
“为了让都市人更放心，很多都市农业园自动自发地建立起农产品质量安全可追溯体系。”洛阳市农业局副局长孙清良向记者介绍说，目前洛阳全市形成了“市有中心，县有站，基地市场设有点”的“二级三层”农产品质量安全检测体系。
既要吃得安全，还要吃得新鲜，都市生态农业迅速发展的基础上，农产品冷鲜配送行业也驶入了快车道。“我们的水果、蔬菜，都是面向1400多名会员直接配送的，采摘后第一时间送到市民的手中。”洛建公司总经理高军威说。
都市生态农业项目的融资方面，在洛阳同样充满现代元素。洛阳市委农工委农村经济处副处长韩宏贤告诉记者：“去年9月9日，‘洛建农业’成功在上海股交中心挂牌上市，这是河南省第一家在上海股交中心（E板）上市的农业企业。”目前，洛阳市已有3家农业企业成功上市。
保障城市供给，涵养生态环境，提供休闲服务，传承农业文明，都市生态农业融生产、生态、生活“三生”功能于一体，可以说是——
市民欢迎的俏产业
对大中城市而言，生鲜食品自给能力至关重要。如果过度依赖异地供应，把吃饭这个头等大事甩给主产区，一旦跨区域运输受阻，那么，都市人吃饭就成了大问题。
洛阳市委农工委副书记智万一告诉记者，洛阳都市生态农业发展过程中首先重视的是其保供职能，现已建成洛建、绿锦等10余个城市蔬菜生产基地、以伊众牛肉、正大食品等为代表的肉、蛋、奶基地和以孟津县、吉利区、洛龙区为主的三大商品渔业生产基地。
在保量的基础上，洛阳都市生态农业开始向追求品质、满足更多层次需求转型——从过去瞄准“菜篮子”，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到现在紧盯“菜盘子”，解决“好不好”的问题，洛阳都市生态农业保供职能从以“吨”为单位转向了以株、颗甚至粒为单位的新时代。
在都市生态农业保供功能上衍生出来的生态涵养功能，对洛阳这座旅游名城而言，显得更为珍贵。国色天香固然甲天下，但也要在古都艳阳天下才好看。为了建设城市绿色生态系统，洛阳市将生态农业作为“都市之肺”，打造了伊滨牡丹产业集聚区等大田设施花卉苗木基地、国豫花博园等高档组培催花生产基地，形成了10万余亩环城区经济林、生态林绿化带，现在全市森林覆盖率达47%。
对洛阳市民来说，都市生态农业不仅养胃、果腹，而且还养眼、润肺。如今的古都，白马寺、牡丹园和龙门石窟，依然游人如织；但经年与历史名胜为邻的洛阳人，则开始越来越多地选择都市农业园作为休闲旅游之所，尤其是园内各色主题游，更是惹人眼球。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意境唯美的主题，很难令人与农业联系在一起，但是却能在国豫兰花馆里切实感受到。蝴蝶兰绚烂多姿，国兰素雅端庄，被有机组合为以爱情为主题的小品景观，成为一道养眼的“饕餮盛宴”。
“去年我们重点开发都市生态农业项目，没想到的是刚刚着手做，就有意外收获。”马建国所说的“惊喜”，指的正是国豫兰花馆里的婚纱摄影热，平均每天都会有三五对新人来此游园拍照。
洛阳“九朝古都半孟津”，昔日伏羲氏曾在此降龙马、画八卦，结束了人类社会结绳记事的蒙昧历史。如今，孟津10镇发展起的8个农业观光旅游节，正成为新的盛景：春赏牡丹，夏避炎暑，秋采果香，冬泡温泉，8个盛会月月有看头，季季有节庆。
13朝古都底蕴深厚，都市生态农业也相应地发展出传承农耕文明、传播农业知识的科普功能。
在紧邻龙门石窟的银杏仙庄采访，见记者问起沿银杏小道一路所见的木桩护坡、植被护坡、草皮护坡、轮胎护坡……笑言自己是“扔下铁疙瘩，捡起土坷垃”的总经理范连伟，此时又像是站上了三尺讲台：“这里是国家级水保科技示范园，我们豫西地区水土容易流失，这些是护坡措施展示，前面还有径流小区，用人工降雨来模拟相同降雨强度下，不同地表覆盖程度对土壤侵蚀强度的影响。经常会有学校的老师带着孩子们来这儿参观学习。”
在促进农民增收的同时，都市生态农业也彻底改变了农民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方式，让务农成为有尊严的职业，可以说是——
农民体面的好产业
以第一产业为根基的都市农业，如果不能惠及农民，就算做得再大，也难称之为“好”产业。
老乡富不富，关键看收入。要让农民觉得好，先要鼓起农民的腰包。以都市生态农业促增收，第一步体现在农民土地经营权收益上。
古都曾有左思作《三都赋》，“洛阳为之纸贵”；而今，都市农业的勃兴，又催生了“洛阳地贵”的新现象。“洛阳纸贵”为的是一睹魏都邺城、蜀都成都和吴都南京旧事，而“洛阳地贵”却是结结实实惠及洛阳农民。
“1200斤麦子。”记者问起土地流转价格，天长地久公司副总经理陈玉栋干脆地回答道。记者采访的多家都市生态农业项目，也都是以这个价格流转的。按去年小麦最低收购价计算，农民流转一亩地的净收入就有1416元。据市农业局副局长王国强介绍，2011年至今，洛阳市每年土地流转面积都在100万亩以上。
土地流转出去后，农民或者到都市生态农业园区务工，或者利用园区游所带来人流，发展起乡村休闲游。
自2012年建园至今，国豫公司已直接带动周边农户600余户，安排就业300余人，人均年工资收入约2.5万元。洛阳全市近千个都市农业项目共吸纳3.6万人就业。
都市生态农业功能叠加，效益翻倍，农村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都成了其有机组成部分。汝阳县大虎岭农业公园自2013年5月试营业以来，累计接待游客12万人次，带动农民直接增收200余万元；栾川县、嵩县先后被确定为全国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示范县，栾川县重渡沟村还赢得了“中国家庭宾馆第一村”的招牌。
“都市生态农业的发展，带来了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环境的巨大变化，农民作为一种职业，更有尊严了。”谈起农民的变化，史秉锐感触尤深。
在国豫花卉馆里，马建国告诉记者，农民的工作环境和农业大学毕业生是一样的，和管理人员是一样的，和鲜花的生长环境也是一样的。
在银杏仙庄，范连伟对记者说，城市里有钱、有闲、有车的“三有”人群，所向往的生活环境，正是农民每日身处的地方。
更珍贵的是，现代理念、都市理念正深入农村和农民心中，几千年农耕已在永不止息的演进中沧桑巨变，重塑了现代都市中的农业尊严。（采访组成员：宁启文冯克李飞陈显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