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关系国计民生的第一生产力、作为寻常百姓投入最大的一项战略投资，科技体制、教育体制改革的博文在科学网上可谓汗牛充栋，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典型的如几位博主在国际著名杂志Science、Nature政策栏目发表的几篇力作。几乎每次，相关报道都在科学网被置顶、引起人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然而，短暂的兴奋之后、激动，教育、科技体制依然固我，并呈现恶化趋势。
曾记得，改革开放初期的80年代，随着改革由农村引向城市、由经济导向政治的逐步深入，科技教育体制改革曾经有过短暂的春天。那时，高校的治理框架由党委负责制转变为校长负责制，连研究生考试都取消了政治课。遗憾的是，80年代末一个特殊的事件中断了改革进程。自此，意识形态占据了教育领域的主导地位，不受制约的权力成了教育资源、科技资源分配的背后看不见的手。自此以后长达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内，这种框架基本没有受到任何冲击并不断强化。可见，体制改革的坚冰之厚。这里我不想重拾他人的牙慧。我想说明的是，如果体制改革的坚冰继续久攻不克，“混”可能成为科技教育界的一种常态，并且成为一种被人推崇的生存智慧。
一、领导在混
1．空喊口号的校级领导
既 然头顶上的乌纱帽来自省级领导、来自教育部，既然权力不受制约，在中国数千所普通高校校级领导中，发愤图强、自我约束、廉洁自律的清官有之，混日子的也不 在少数。第一年往往是以改革者自居，喊口号，口号的核心是人才引进、学科建设、教学改革，目标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第二年是大搞名利双收的校园基础建设、 人事工资制度改革，第三年是知难而退的情况下维持现状，第四、第五年是期盼升迁，捎带脚捞点好处。自然，最近书记、校长双双落马的四川某省属院校的校级领 导是个极端例子。
2．不作为的中层干部
作 为院部级领导干部，接触基层的机会多，其实可以发挥作用的空间极大，如学科带头人的遴选、系主任竞聘原则、教学计划的制定、学科建设经费的使用方法、办公 室的调配原则。然而，在实际工作中，许多中层干部绝大多数选择了不作为，扮演的角色仅仅是一个维持会长的角色。唯领导马首是瞻，不求无功，但求无过，是许 多中层干部的座右铭。忙于开会、应付检查、布置任务，成为领导一天的主要职责。
3．拉帮结派的学术带头人
在 现有的科技体制下，省部委下达给重点学科、重点实验室的各种带帽子工程、专项建设经费，才是经费的大头。除了极少数学术精英外，大部分学科带头人被校级领 导、双肩挑中层干部所垄断。在许多管理不规范的省属院校，学科建设经费、专项建设经费、研究生招生指标、研究生入学考试命题权、课程安排权，基本被学科带 头人垄断，用来拉帮结派、培植亲信、中饱私囊，导致高校教师队伍人心涣散、内斗不已。
二、教师在混
1．猛发灌水论文的青椒
其 实，不光领导再混，教师也在混。猛发灌水SCI论文、满足学术论文大跃进的职称评定指标、赚取数额不菲的论文奖励，是相当一部分上进青椒的混法。笔者走访 了多所高校，发现这些青年才俊的论文存在这样几个明显的特征：死盯国外研究前沿，热衷于模仿追踪；纯理论研究多，不关心应用价值；研究范围极其狭窄，力求 单点突破，满足国外SCI杂志的基本要求；除题目外，研究方法、技术路线、研究结论惊人的相似，区别只是换了个研究区域。然而，从技术经济的角度，不得不 承认，这是一种投入最小、产出最大的混法，并逐渐成为一种学校倡导的主流。
2．疯狂兼职、疯狂赚钱的教师
在 日益升格的职称评聘、日趋严酷的考核指标面前，相当一批的教师跳出了无聊的游戏圈子，开始了疯狂赚钱、疯狂兼职的职业生涯。兼职的教师以建筑、机械、规划 等应用型工科专业教师为主，兼职的形式有个人开办公司、在他人公司担任技术顾问、设立工作室、出租职业资格证书多种形式。值得注意的是，高校一批学术平 庸、教学水平低下的中青年教师，依靠师源、学缘的关系，傍上了领导、学科带头人的大树，也能做到横向课题不断、财源滚滚的理想境界。
3．等待退休养老的教师
对 于大部分基层行政人员，升职无望、兼职无门的教师，可以选择的恐怕只有熬日子、等待退休的命运了。需要警惕的是，随着入职青椒学术水平的普遍提高、职称评 聘门槛的迅速提高、高级职称指标的日益稀缺，高校有一个说法，如果一个教师，35岁评不上副教授、40岁评不上教授，就意味着终生将与高级职称无缘。因 此，可以预测，这部分教师的比例正在扩大。
三、学生在混
领导在混，教师在混，混日子的学生比例更大，主要有这么几种：
1．潇洒人生的混
这 类学生以部分日益庞大的官二代、富二代为代表。学位、工作、住房、事业，这些锦绣的前程父母已经铺就，剩下的就是享受人生了。香车美女、朋友成群、花天酒 地、众人刮目，是这些学生的共同特征。极端的例子是山东某高校，一男子驾驶飞机降落在大学校园，把心爱的女友接走约会，引发许多愤青激动不已。
2．随波逐流的混
这 类学生在高校占大多数。没有人生目标、没有职业规划，办事缺乏毅力，人云亦云，是这些学生的共同特征。恋爱、游戏、娱乐，占据了这些学生大学4年的大部分 时光。需要注意的是，在随波逐流的学生中，出身贫寒、缺乏人脉资源、无法拼爹的平民子弟所占比例不小。由于无法拼爹，加之专业、学校不好，反正无论如何努 力、结局都是一样悲催，成了这些学生不求上进的借口。
3．奋发上进型的混
这 类学生又可分为两类：一部分官二代及富二代子弟、少部分平民子女。前者上进的主要表现是出国留学、考研读博，后者上进的则表现为兼职、实习、打工的职业导 向。客观地说，官二代、富二代中，抱着光宗耀祖信念，努力学习、发奋读书的比例不低，而在平民子弟中，有着坚定的人生目标、并且不断向着目标迈进的学生比 例则很少。前者奋发上进的原因很好理解，有条件锦上添花，后者奋发图强的动机也是不言自明：无爹可拼，只有拼自己了。
令人可怕的是，在与同事、朋友私下闲聊时，大家已经对科技体制、高等教育的弊端熟视无睹得连讨论的激情都没有了。数十年了，这种难改的积习已经固化为一种文化，影响了一代、甚至二代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在“混”正成为一种人人推崇的生存智慧社会里，大家关心的是，高等教育、科技体制的大厦什么时候倒塌。有的说，10年后高等教育必然出现一个重新洗牌的过程；有的说，按照目前中国的入学儿童年龄结构，还可以支撑15年左右。不管是10年还是20年，目前的体制难以持续是一种共识。
改革者需要具备一身正气的凛然作风、壮士断腕的决心、聪明绝顶的智慧。然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教育科技界这样的领导出现的概率寥若晨星。也许，改革正在与时间赛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