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安远县车头镇果农在果园边交售脐橙。
许 军摄
“摇钱树”有时也让农民心慌，最低1斤卖不到2毛钱
赣南脐橙全国闻名。初冬时节，行走赣南青山绿水间，橙香扑鼻。记者来到江西安远县车头镇车头村，倾听果农心声。
“来，试试味道，刚摘的鲜果！”76岁的郑国忠热情招呼着，橙肉尚未入口，已是清香扑面，一瓣橙子入口，肉质脆嫩，酸甜爽口，赣南脐橙果真名不虚传。
“这是我们家的发财树！”2000年以前，郑国忠一家靠5亩地水稻，生活拮据，如今3个儿子3套房、3辆车，连孙子也买了车。
老郑一家的变化是个缩影。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试种脐橙，先后有近60万农民通过种果实现脱贫致富，赣州脐橙种植面积世界第一，年产量世界第三，是全国最大的脐橙主产区。脐橙成为赣南农民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谈起脐橙，郑国忠的二儿子郑传堂打开话匣子，种的好还不行，得看果子值不值钱。2011年，赣南脐橙遭遇价格寒冬。那年脐橙收购价不高，老郑一家和其他不少果农一样，将脐橙储存起来，想着来年卖个好价钱。没想到过段时间价格更低，低到每斤0.2元以下。“那叫一个慌。”
今年48岁的郑传堂，2000年从版石镇辞职，开始种脐橙，“十几年的酸甜苦辣一言难尽。”
说起赣南脐橙的发展，赣州果业局市场信息科负责人廖春平介绍，80年代初产业兴起，主要依靠行政推动。2000年开始规模扩张，依靠政府和市场双重发力，呈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仅安远一县，目前种植面积26.8万亩，2013年脐橙总产量32万吨，全县果农4.3万户，果业从业人员达16万人。
果农难接大市场，急需提升组织化程度，打造品牌
往前推15年，对于种脐橙，老表并不热心。郑国忠当时是村书记，二儿子辞职带头种橙，老郑挨家挨户做工作。如今车头村形成1.5万亩连片脐橙园，老郑一家功不可没。
郑传堂最落魄的日子要数2004年和2005年。2004年，果园尚未投产，没钱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当时真想卖掉果园，“政策出台，我们3兄弟每人贷款3万元，才渡过难关。”
果园刚投产，满怀希望收了10万斤果去广东卖，“摆摊免费请人品尝，为了让人相信不是骗子，把身份证都挂在摊点上，然而购者寥寥。”望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自己的吆喝声显得弱小而乏力。
“品质这么好咋就没人买呢？”心酸到想哭的郑传堂在街头苦熬了一个星期，无奈之下，把脐橙低价卖给了当地的水果经销商。
千家万户闯市场，头破血流心慌慌。对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果农们来说，脐橙行情涨涨跌跌，市场走势扑朔迷离，产品价格难以预判。
赣南师范学院脐橙学院副院长杨文侠分析，“生产小而分散，组织化程度不高，果农与大市场信息不对等。品种单一，产季短，鲜果集中上市，价格受市场影响波动大。”
据赣州市果业局组织的调查资料统计显示，安远、寻乌等县的劳动力价格已经从2005年的40元/天，上涨到2012年的120元/天，采摘高峰季节涨到200元/天，熟练工还不好请。
“卖不上好价格，折腾一年等于白干。”一位果农很无奈，2008年雨雪冰冻灾害，车进不来，橙子拉不出去，没人收，果子烂在树上、掉在地里，他的心在滴血。
果农和政府都意识到，一定要有自己的品牌。赣州市商务局曾川明科长说，品牌推广和市场认知度有一个过程。2012年11月，第四届中国赣州国际脐橙节开幕，借助于各种平台和互联网，赣南脐橙知名度和美誉度大大提升。
“真要感谢政府，连着几年办脐橙节，帮着在大城市推销，更多人认可赣南脐橙，价格一路看涨。今年价格好，地头收购价就有2块5毛钱。”郑传堂说。
采访中，记者发现，老表们一无所有时凭着激情和闯劲无所畏惧，如今新楼盖好了，车子开上了，反而心中忐忑，担忧也好、困惑也罢，其实是传统农户面对市场大潮的无力感。
产业待升级，让好果子卖出好价钱
郑金彬，是郑国忠的大孙子。2005年大学毕业后到厦门发展，去年成立了甜园牧歌商贸公司。
作为新生代，郑金彬浑身散发出活力，观点也很鲜明。“产业健康发展主要在于三个方面，原料供应，果农是主体；市场需求，顾客是主体；销售渠道，营销是主体。”
郑金彬拿出一摞宣传册，看来他很会做营销，把自家的果园包装成“花果山观光基地”，不仅有QQ号和网址，还开设了微信公众号和微博账号。“线上线下双轮驱动 ，去年形势不错，今年电商发展更迅速，准备出口新西兰，赣南脐橙的价格体系要重新定位。”
他认为，吃的人多，价格不一定自动上涨，很多农产品价格一好，大家蜂拥而上，反而丰年果贱。“质量、包装、口感很关键，好品质才能卖出好价格。”“我是做终端销售的，知道什么样的产品受欢迎。”郑金彬认为，赣南脐橙的生产主体涉及千家万户，生产标准不统一，造成果品生产质量高低不齐，效益低下。
“家乡老表改变观念很重要，标准化生产很重要，散户型粗放经营不行，提升价格前提是质量，果品大小统一，糖度、口感的一致性，外观皮相的美观，利于品牌推广、维护。”郑传堂认为，政府要监管，杜绝染色橙和注射甜蜜素，企业要创新，为农户做好产前、产中、产后服务，果农要尽心，精心管好果园。
美国的新奇士经过百年经营，已经做到了周年供应，有专家建议，在赣南地区应该多培育研发一些品种，如早熟特早熟晚熟特晚熟等，并借助现代化的储藏保鲜等科技手段，尽可能延长脐橙的销售期。
供求关系是根本。不少专家建议，应适当控制赣南脐橙规模扩张速度，加强现有果品基地的管理。杨文侠介绍，欧美发达国家不少实行的是订单生产，计划性很强，价格平稳。赣南地区没有一家真正有话语权的龙头企业，市场营销体系不健全，过多依靠上门收购，“产业链上缺乏深加工，残次果上市销售，影响并拉低商品果价格”。
“都是黄龙病闹的，这两年砍了1200株病树。” 郑传堂刚从于都县收购50万斤脐橙回来，“自家的树产量受影响，我算半个经纪人吧，也算是转型升级啦！”
大家都知道，“黄龙病可防可控，关键要加强技术指导和田间管理，得了病必须果断砍树。”但在很多地方，果农含泪看着正是盛产果实的果树，明知不砍会祸及整个果园，甚至影响整个山头，但就是心怀侥幸，只是砍掉一些枝丫，其实来年周边果树会全部遭殃。虽然没有赣南地区病树的准确数据，但潜在风险不容小视。
脐橙产业转型升级势在必行。记者调研中发现，有些地方依然存在毁水稻田种脐橙的做法，这些都需要政府出台政策加以引导。
专家建议，当年靠行政力量推动的模式要转变，以规模扩张为主的粗放方式要改变，加强现有果园基地的管理，减少病虫害，提高单产，走深度开发或许是可行之路。
